所组:一种有花纹的丝织阔带子。
太祖高皇帝上之上元年(公元前也06年),入冬十月,沛公刘邦率起义军抵达霸上。秦王子婴乘素车、驾白马,脖子上系着有花纹丝带,手上捧着已封存的皇帝玉玺和符节,跪在轵道亭旁向刘邦投降。众将领中有人提议诛杀秦王。刘邦却说:“当初怀王之所以会派我前来,本来就是因为看重我能宽容人这一点。现在况且人家已经投降了,如果再行诛杀,这样做是很不吉利的。”于是便将秦王子婴交给了主管官吏处置。
刘邦率军向西进入咸阳,众将领都争先恐后地奔向秦朝贮藏金帛财物的府库分赃,只有萧何率先入宫寻得了秦朝丞相府的地理图册、文书、户籍簿等档案藏起来,刘邦借此得以全面了解天下的山川要塞、户口多少以及财力强弱的分布。刘邦看到秦王朝的宫室、帷帐以及名种狗马、贵重宝物和宫女数以千计,便想从此留在这里坐享清福。樊哙便劝谏道:“您是想拥有天下,还是只想做一个富翁呢?这些奢侈华丽的物品,都是导致秦朝灭亡的东西,您要它们做什么呀!我希望您能尽快返回霸上,不要滞留在宫中!”刘邦不听他的劝阻。张良因此也劝说道:“秦朝是因为没有施行仁政,所以您才能够来到这里。而替天下人除暴安良,就应该像丧服在身,而把抚慰百姓作为根本。现在您刚刚进入秦国的都城,就要安享其乐,这就是所谓的‘助桀为虐’吧。何况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望您能悉心听取樊哙的忠告啊!”刘邦于是领兵重返霸上。
十一月,沛公悉召诸县父老、豪杰,谓曰:“父老苦秦苛法久矣!吾与诸侯约,先入关者王之,吾当王关中。与父老约法三章耳: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余悉除去秦法,诸吏民皆案堵如故。凡吾所以来,为父老除害,非有所侵暴,无恐!且吾所以还军霸上,待诸侯至而定约束耳。”乃使人与秦吏行县、乡、邑,告谕之。秦民大喜。争持牛、羊、酒食献飨军士。沛公又让不受,曰:“仓粟多,非乏,不欲费民。”民又益喜,唯恐沛公不为秦王。
或说沛公曰:“秦富十倍天下,地形强。闻项羽号章邯为雍王,王关中,今则来,沛公恐不得有此。可急使兵守函谷关,无内诸侯军;稍征关中兵以自益,距之。”沛公然其计,从之。
已而项羽至关,关门闭。闻沛公已定关中,大怒,使黥布等攻破函谷关。十二月,项羽进至戏。沛公左司马曹无伤使人言项羽曰:“沛公欲王关中,令子婴为相,珍宝尽有之。”欲以求封。项羽大怒,飨士卒,期旦日击沛公军。当是时,项羽兵四十万,号百万,在新丰鸿门;沛公兵十万,号二十万,在霸上。
范增说项羽曰:“沛公居山东时,贪财,好色。今入关,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此其志不在小。吾令人望其气,皆为龙虎,成五采,此天子气也。急击勿失!”
十一月,刘邦召集各县的父老和所有有声望的人,对他们说道:“父老乡亲们遭受秦朝的严刑苛政已经很久了!我曾经与各路诸侯相约,先入驻关中的人为王。因此我理应在关中称王。现我与父老乡亲们约法三章:杀人者处死,伤人者和盗窃者抵罪。除此之外,秦朝的法令统统都被废除,众官吏和百姓都还像以前一样安定。我之所以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替父老乡亲们除害,而并非来残害你们,所以请你们不要害怕!况且如今我之所以领兵返回霸上,不过是为了等候各诸侯军到来后共同订立一个约束大家行为的规章罢了。”于是便派人和秦朝的官吏一道巡行各县、乡、城镇,向人们说明道理。秦地的百姓都大喜过望,争相拿出牛、羊、酒食来犒劳刘邦所部。刘邦又推辞不肯接受,说道:“仓库中的存粮还有很多,并不匮乏,所以不想让老百姓破费。”百姓们听后更是高兴,生怕刘邦不在秦地称王。
有人劝说刘邦道:“关中地区十倍富足于天下其他地方,而且地势险要。听说项羽已经封章邯为雍王,让他在关中称王。如今一旦他来了,您恐怕就不能得到这个地方了。您可以火速提兵把守函谷关,阻止诸侯军前进,并逐步征召关中兵力,充盈自己的实力,以抵御各诸侯军的进攻。”刘邦对此计表示认同,便依计而行。
没过多久,项羽便率军抵达函谷关,却见关门紧闭。后又听说刘邦已经平定了关中,项羽不禁勃然大怒,派黥布等人攻破了函谷关。到了十二月,项羽领兵进军至戏。刘邦的左司马曹无伤派人转告项羽说:“沛公打算在关中称王,以秦王子婴为相,奇珍异宝应有尽有。”曹无伤想要据此得到项羽的封赏。项羽听后怒不可遏,于是就让士兵们饱餐了一顿,打算于第二天攻打刘邦的军队。当时,项羽手下有四十万兵力,号称百万大军,屯驻在新丰县的鸿门;而刘邦仅仅拥兵十万,号称二十万,驻扎在霸上。
范增劝说项羽道:“刘邦居住在崤山之东时,贪财好色。如今进驻关中,却没有搜取财物,也没有宠幸女色,这样看来他的志向不小啊!我曾令人察看过他那边的云气,都显示出龙虎的形状,出现五彩云,这些可都是天子之气啊!应该赶快向他发起进攻,不要错过了良机啊!”
楚左尹项伯者,项羽季父也,素善张良,乃夜驰之沛公军,私见张良,具告以事,欲呼与俱去,曰:“毋俱死也!”张良曰:“臣为韩王送沛公。沛公今有急,亡去不义,不可不语。”良乃入,具告沛公。沛公大惊。良曰:“料公士卒足以当项羽乎?”沛公默然曰:“固不如也。且为之奈何?”张良曰:“请往谓项伯,言沛公之不敢叛也。”沛公曰:“君安与项伯有故?”张良曰:“秦时与臣游,尝杀人,臣活之。今事有急,故幸来告良。”沛公曰:“孰与君少长?”良曰:“长于臣。”沛公曰:“君为我呼入,吾得兄事之。”
张良出,固要项伯;项伯即入见沛公。沛公奉卮酒为寿,约为婚姻,曰:“吾入关,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库而待将军。所以遣将守关者,备他盗之出入与非常也。日夜望将军至,岂敢反乎!愿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德也。”项伯许诺,谓沛公曰:“旦日不可不蚤自来谢。”沛公曰:“诺。”于是项伯复夜去,至军中,具以沛公言报项羽,因言曰:“沛公不先破关中,公岂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击之,不义也。不如因善遇之。”项羽许诺。